马车行了好一阵子,到了热闹的九环街。九环街是长安最热闹的地方,白日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,到了晚上也灯火重重通宵达旦永不歇。
继续往前,人越来越多,马车的速度不得不放慢,还不如步行,几个人就下了车。
“今年冬天比去年冷得多了,府里的衣服还没做好呢,咱们去买衣服吧?”孙菀红挽着江冠玉的胳膊摇啊摇。
“好好好。”江冠玉语气敷衍,倒也往前头很大的一家成衣店走。不能赌钱,他心里不大痛快,多少在脸上显了出来。不过他对自己的女人倒是向来大方。
月皊偷偷望了江厌辞一眼,很想问他们去哪呀。不过她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,江厌辞已经继续往前走了。月皊默默跟在他身后,跟着他进了那家名唤海棠春的成衣店。
海棠春里已有几位宾客在挑选。掌柜的笑脸相迎,介绍起今季新品。
孙菀红开心地夸赞这个好看,那个也不错。
掌柜的顺着她说:“好眼力,这紫烟缎宝相云纹的织缎裙可是今冬的新品!”
月皊瞧了一眼,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他胡说。这款式明明前年秋天就有了,而且虽然在屋子里瞧着色泽花纹不错,到了外面日头一照,颜色却要暗上许多。
“你自己去挑。”江厌辞忽然开口。
月皊愣了一下,惊讶地抬起眼睛望着他。明灿的眸中透着询问。江厌辞的目光落下来。
四目相对,月皊望着他漆色的眸子一瞬,移开了目光,胡乱地点了下头。
她走过去看衣裳。
月皊以前在洛北时,一日要换两三身衣裳。她有一间霓裳楼,里面的巧手娘子们研了新花样、新绣纹、新款式的衣衫,源源不断地送来给她。就算是一年前来了长安,奢侈不减,整个长安的衣物坊都识得她,恨不得把自家衣裳送来给她,先让她穿个新鲜,再引着京中女郎们效仿。
月皊一眼看中那件鹅黄的裙子。
虽然摆在这一行架子上的裙子不止一条鹅黄,可这条裙子的色泽又柔又艳,十分打眼。月皊瞧出来这裙子用了极其柔软的澜丝棉。这种料子穿在身上最舒服。裙上绣纹不多,只在裙摆用金丝银丝绣出立体的小鹿,活灵活现。裙外罩着一层轻薄的卷雾纱,又让这条冬日的裙子蕴出几分缥缈的意味。
一定很贵。
曾经不识金银数的人,现在认识钱了。
月皊收回目光,拿了角落里的一条竹青的裙子。款式很寻常的一条裙子,颜色也素,一丁点绣纹都没有。在一堆精致的衣裙里,显得十分不起眼。不算好看,可它是棉的。穿在身上应当既暖和又舒服。不像她前几天穿的那身,贴在身上磨得肌肤微微泛红。
月皊瞧得认真,没注意到门外有人打量着她。
“呦,这是谁呀。我没看错吧?”孔兮倩拖着施施然的步子迈进来。
孔兮倩是孔承泽的妹妹。当初江云蓉被休弃一事闹得京中沸沸扬扬,也使得两家彻底闹掰。
孔兮倩并不认识刚归家的江厌辞,也没看见陪着孙菀红进了小间换衣的江冠玉。
“不在家里给你家男人端洗脚水,还有闲暇时间出来买衣服?”孔兮倩走过去,瞧着月皊手里的衣裳,“这裙子可不像你以前穿的。怎么,没钱啦?”
孔兮倩掩唇笑了笑,回头示意:“没钱问我哥哥借呀。”
月皊顺着她的视线,便看见立在门外的孔承泽。孔承泽正望着她,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。
月皊平静的小脸蛋一下子皱起眉,她向后退,躲到江厌辞身后。
江厌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,又瞥了一眼门外的孔承泽。
孔兮倩这才注意到江厌辞。一眼望过去,目光险些没能移开。她怎么不知道京中哪家公子竟生得这样、这样……惊心动魄地让她脸红心慌!
掌柜的赶过来打圆场,笑着问月皊:“是要这件吗?”
月皊还没答话,江厌辞抬手指了指架子上的那条鹅黄的裙子。
这条裙子孔兮倩先前就看中了,不过是有事先去隔壁拿了胭脂,她急急说:“我先前便相中了它,公子可能割爱?”
江厌辞没说话,孔兮倩讪讪一笑,柔声:“没事,我拿旁边那条翡翠绿的也行。”
孔兮倩还不知江厌辞是何人,可掌柜的认识。他谄媚地冲江厌辞摆出笑脸,确定一遍:“爷,是左数第三条对吧?”
“全部送去江府。”
掌柜的愣了一下,不确定地问:“是那边架子上的都要了,还是店里的都要了?”
显然是后者。
当然了,孙菀红选好的那几件,没抢。
孔兮倩呆呆立在一旁,慢慢回过味儿来,知道这个令她脸红心乱的郎君是何人了……
她有些尴尬地走出去,兄长已不在门外。
江冠玉和孙菀红出来的时候,正瞧着店里的伙计眉开眼笑提着东西往外走,要把新衣服送到街口的马车里。
他赌瘾已经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