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更何况他是一个拥兵边关的将军。
当时的白璧成是少年将军,只顾着忠君报国,只顾着血战沙场,他想不到这么多,六年了,一番番繁华落尽,一番番静水深流,白璧成才慢慢明白其中的道理。
他嘴角浮起淡漠的笑意,人在黔州,他仿佛仍旧能看见玉州的日落,一望无际,千里飞沙,一轮血红的太阳,慢慢跌落向天地的尽头。
“侯爷,”含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“你在想什么?”
白璧成恍然回神,道:“车轩看似精明,其实是个傻的,他并没有你聪明,我看他不像是投毒的人 。”
含山忽然被夸奖,她心下微喜,忘记盯着车轩找麻烦。
“那么会是谁呢?侯爷可有目标?”
“我再想想吧,”白璧成摇摇头,“以前没有关注过此事。”
他说着起身往外走,含山蹦蹦跳跳跟在后面,他们一前一后走出牢房,外头是灿烂的太阳和一碧如洗的蓝天,除了炎热,这人间被过滤得像是没有悲伤。
清平侯府
在南谯前前后后耽搁了十多天,一切妥当之后,白璧成吩咐清晨出发,要在正午暑气旺盛前回到黔州。
耿予阔带了南谯官员相送,这自然不在话下,等走出南谯二十里外,却见紫仲俊早已等在路边,他是来与芸凉母子道别的。
白璧成不便拦阻,只得吩咐车队停下。芸凉并不愿与紫仲俊多说,没讲两句就打发他走。紫仲俊转而来见白璧成,寒暄罢了,却道:“小民准备了一笼信鸽,已经交给车管家,它们个个训练有素,侯爷有急事传唤小民,或是不舒服了要问问邱神医,只管放出一只鸽子来,小民收到了即刻去办。”
“虽然不会有什么事,但心意我领了,”白璧成笑道,“鸽子我就收下了,芸凉和小公子到了黔州自有安置,含山会照应着,紫老板放心。”
“有侯爷在,小民没什么不放心的。”紫仲俊再三感激道,“侯爷替小民解决了一桩大事,恩同再造!”
他虽说得夸张,但紫耀庭毕竟是他的骨血,白璧成此举帮了他大忙。等他表完了忠心,白璧成却问道:“紫老板,我多嘴问一句,等你娶了韩沅沅之后,会纳碧柳为妾吗?”
紫仲俊愣了愣,反问道:“侯爷有何指点吗?”
“碧柳毕竟跟了你许多年,外头都传她是二夫人,若是落空了,只怕也叫她难堪,”白璧成沉吟道,“若是二小姐态度尚可,不如叫碧柳如愿罢。”
紫仲俊绝没想到,白璧成会为一个青楼女子说话,但他开了金口,自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,于是行了礼道:“侯爷放心,小民省得了。”
白璧成点到即可,便与他告辞,带了车队继续往黔州去。看着紫仲俊站在路边的身影越来越小,含山这才向白璧成道:“侯爷,你何必为碧柳说话?难道是瞧她生得美貌,起了怜香惜玉之心?”
白璧成握卷在手,道:“不关美貌的事。碧柳没什么坏心眼,为人又爽快,她肯配合我,我也送她些好处,让她心愿得遂便罢了。”
“这么说来,我也没什么坏心眼,为人也足够爽快,侯爷什么时候也叫我心愿得遂呢?”
“你的心愿是什么?”白璧成放下书卷,“说来听听。”
他这一问,含山倒怔了怔,莫说她此时没有心愿,她自打懂事之后,就没有过心愿,她从来认为心愿与她无关,她想要什么都是要不到的,那不如不想便罢。
“算了,”她主动放弃,自嘲着笑笑,“我也没什么心愿。”
白璧成有些意外:“找到冷师伯,不就是你的心愿吗?”
“如果我身无分文流落街头,找冷师伯很要紧,但现在我有吃有住还能做侯爷的帮手,找到冷师伯仿佛也没那么要紧。”
“你真是随遇而安啊,”白璧成哭笑不得,“邱意浓说我的毒已经是第六年了,说发作便发作,万一我死了,你上哪里有吃有住去?”
“呸呸呸,侯爷可不会死!我每日帮侯爷施针,不只是止咳,也逼住了毒素,不信您瞧瞧手背上的小疹子,这几日可是没有涨高?”
白璧成瞧瞧手背,那片平静的小疹子仿佛一如往常,但他们相识只有五天,也许还看不出疹子蔓延。
“我可给过你机会了,是你说没有心愿。”白璧成重新拾起书卷,“那可怪不得我啦!”
他说罢了,并不见含山回答,忍不住抬眼看看,却见含山缩在矮柜边,看着飘动的车帘发呆。她安静下来,也就端庄起来,不像平时那样,漫不经心地拥有美貌却又随意挥霍。
白璧成虽然只有二十几岁,但他以往的生活里只有行军打仗,全副心思牵挂在沙场征战,这二十几年里,他看不见有关女子的美丽,只是在这一刻,少女的空灵之美忽然撞进他眼里。
他张了张嘴,想问含山在想什么,又怕打扰了她,然而在这时候,含山打了个呵欠。
她困了,她抱膝坐着,把脑袋埋进胳膊里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睡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