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。”袁兮风微微颔首,“但乌蔓之毒不可解,乌敛之毒却可解。”
“这藤草一藤双生,一黑一白?”白璧成不由问道,“解乌敛之毒,要用乌蔓藤采制的丸药才可?”
“原来侯爷知道此事。”袁兮风有些惊讶,“这种毒藤生长在台州瘴林,只有当地的珈突族人才知如何采藤制毒,当年秦家军误入瘴林,与珈突起了过节,差些将珈突人杀个干净,自此,乌氏毒藤的秘密极少有人知道。”
“那您是如何知晓?”
“圣上仍在潜邸时出征平叛,我做了随军的良医。当时军中起怪病,许多将士无故暴毙,手臂上生满胭脂红疹,我们都不知是何缘故,直到俘虏了一个腿上中箭的秦军。那人伤口烂得碗底大,臭味引得蝇虫乱舞,想来是被抛弃,只能等死。我用祖传的金创药膏替他去腐生肌,救了他一条性命,他就是珈突人,是他告诉我,秦家军用乌蔓藤采制膏丸,用时捻在箭头上,或是投于水源之中,毒死的人身上会有胭脂红疹。”
袁兮风回忆着说:“当时我问他,秦家军杀光了珈突人,他为何还要为秦军卖命?他说秦家军师用乌敛藤控制珈突人采毒制毒,当时他卷起袖子,手臂上的银露白疹与侯爷的一模一样!”
秦家的军师?难道又是晓天星?
“既然乌敛藤是慢性药,药效浮现总要年,那又如何控制珈突人?”白璧成问道。
“乌敛研碎了投入熏香和汤浴之中,每日接触,药效需得年才显露。但投在饮食之中,只需七日便能起效。”袁兮风道,“侯爷中毒日久,看来是用得慢效。”
白璧成听到这里,忽然想到含山提过,她之所以认定“山林月边”有问题,是受邱意浓飞书启发。越来越多的事情与晓天星及四大弟子有关,白璧成直觉其中大有文章。
“袁院判,”他问道,“含山说您是她的师父,可有此事?”
袁兮风知道这事绕不过去,也做了准备与白璧成交底,此时听他问起,二话不说先起身行了一礼:“说到此事,在下先谢过侯爷照拂殿下的恩情!”
白璧成连忙请他免礼,袁兮风这才说道:“师父这个称呼,在下实不敢当!当年秦妃还在时,宫中有位绮嫔有了身孕,在下按规矩给她送安胎汤药,却被人做了手脚,叫绮嫔小产了。多亏秦妃娘娘早有准备,叫我留下绮嫔用药的药渣,这才拿出了证据,加上娘娘替我说话,圣上免了责罚,此事之后,在下便只想着报恩。”
“因此秦家出事后,你就暗中照料含山?”白璧成叹道,“若非你汤药相助,只怕含山不能成年。”
想到含山在宫中的惨况,袁兮风也叹了叹,却又不肯居功:“在下之力有限,主要是宫人院的洪大爹看顾她。”
他说到这里打住,白璧成却知道,袁兮风习惯了不提起洪刚。他笑一笑问:“若非含山替我施针避毒,只怕我要咳死在黔州。但我有一事不明,含山独居深宫,她的针灸之术是如何练成的?”
“宫人院时常有小太监罚错到太医院,干些铡药生火的粗活,含山长到十五岁后,洪刚常让她扮作小太监到太医院来,我便借机教授她十六针,起初给我打下手,后来也能医治太监宫女。”袁兮风道,“依洪大爹的想法,咱们迟早要助她出宫去黔州,教她有一技傍身,那也是好的。”
“我要多谢她这一技傍身了。”白璧成了然,却又问道,“既然乌氏藤只有珈突人能制的,为何能弄进宫里,毒杀了太子?”
寅时七刻
白璧成问到乌氏藤为何能入宫,袁兮风也露出疑惑神色。
“秦家受招安之后,乌氏毒藤也就消失了。这十几二十年里,在下没有见过此毒,此次为何忽然冒了出来,实在匪夷所思。”
“您救的珈突人还活着吗?”白璧成抱着一线希望问。
袁兮风闻言摇了摇头:“在下不清楚,只知道他伤好之后被交换俘虏送回秦家军,之后也没再遇见他。”
白璧成沉吟一时,道:“我知道身中此毒,是南谯县一位馆医给瞧出来的,但依他所说,我所中的是乌蔓藤之毒,而解毒之法,必得是同藤双生的乌敛。”
“不,我见过被乌蔓藤毒死的军士,不会弄错,再者,珈突人也没必要骗我。”袁兮风想了想,又说,“但珈突人讲过,他们只将乌氏藤的秘密告诉了秦家军师,他们族人稀少不能纠正传讹,馆医听到的或许只是片鳞半爪。”
白璧成想,邱意浓是晓天星的亲传弟子,片鳞半爪不会发生在他身上。此事只有两种可能,要么是晓天星对邱意浓有所隐瞒,要么就是晓天星指示邱意浓瞒着自己。
“侯爷,在下斗胆问一问,您是如何染上乌敛之毒的?”袁兮风好奇地问,“您是否去过台州?”
白璧成正要回答,忽然觉得胸口发闷,紧接着气血翻涌,喉咙里便毛毛地痒起来。他抬头瞧瞧天井,天光又淡去几分,时近黄昏,他的咳症又要发作了!
自从与含山分开后,没了十六针压制毒性,白璧成体内的毒性反噬越发厉害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