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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澄刚见完爸爸,江鹤这边情况也不好。
他正和爸妈吵架。
爸妈的态度是很明确的:“一只狗而已,扔了就扔了,丢了就丢了,你发什么疯?”
江鹤大叫:“是你们说让我吃个饭后多住几天的,我的狗我一直看得很好,你们扔它做什么!”
“真是神经病,对着爸妈这样吼。”伴着嗤笑声,嘀咕着说话,用打量的眼神,似乎是在欣赏江鹤的崩溃一样,看江鹤嗓子都有些哑了,才开口,“没扔。”
“我的狗呢?我问我的狗呢!”江鹤涨红着脸。
这时候,吨吨汪汪叫着跑了出来。
江鹤赶紧蹲下,一把将它抱在怀里,又赶紧到处摸摸看看,发现吨吨的嘴有些脏,一看就是刚咬开了什么东西,才逃到他面前。
“绑住了拴在储藏间了。说了没扔掉吧?没良心的,一直对着爸妈叫唤,哈哈哈哈比狗还能叫唤,对不对?”
江鹤蹲在那里,抱着吨吨,用脑壳抵着它的小脑袋。他眼泪涌出来的一瞬间,又将眼泪逼退。回头,狠狠看着爸妈。
这样的眼神显然是忤逆了他们。
“狗狗狗,你只知道狗吗?你哥哥重要还是你的狗重要!?你回来几天,叫过他一声哥哥吗?关心过他吗?”
江鹤站起身,心下突然平静下来。
“他或许真的是个好哥哥,可有你们在,我永远不会叫他一声哥哥。”
丢下这句话后,江鹤抱着狗,冲出门,丢下所有行李和回忆,没有回头。
等路澄见到江鹤的时候,江鹤抱着狗,坐在公园长椅上。
路澄来了之后,江鹤抬眸看他。默默站起身,不说话。
“还好随时把手机揣在兜里,不然没有手机,摔完门还得回去摸手机,对吧?”路澄故意这么问,努力提高江鹤的情绪。
见他没穿大衣,就赶紧走过去。
一只手把吨吨抱在胸口位置,另一只手将江鹤揽在怀里。
“一直是这样,一直是这样。”
江鹤此刻没有装可怜的心思,但却可怜极了。
他把头埋在路澄肩窝里,顺着锁骨往路澄怀里蹭,发出小金毛狗一样的哼唧声。
“还问我为什么不关心江澈的身体,哼!我才不会!”
是那种带着气急败坏的宣泄,叫唤一会儿也沉默了。
路澄哄他:“会好起来的。”
江鹤以为路澄说的是江澈的身体会好起来的:“……我不知道江澈身体什么时候好起来,或许一年,或许两年,或许一直好不起来。”
“可不是他身体不好之后他们才这样对我的,他们一直这样对我。”
江鹤不想被这样对待。
他也想在富足的爱中长大,那种很多很多,多到溢出来的爱。
那种即便此刻在互相吵架,可看到他回来,就会停下争吵一起对着他嘘寒问暖的爱。
那种在两个人糟糕爱情中摒弃所有坏的只留下催生最好的爱,他想要那种。
对,就是江澈有的那种。
可他什么都没有。
江澈不是坏人,江澈如果各种贬低他欺负他霸凌他,他反而也能彻底去恨江澈,去盼着江澈死,甚至去算计江澈死。
可江澈不是坏人。
江澈是真的笨蛋,真的小白花,真的觉得世界上哇好人真多,真的是在爱里长大,不缺爱的孩子。
甚至,如果爸妈虐待他,他也能死下心去恨他们。
也没有虐待,也吃饱了饭,只是用哥哥用剩下的东西,只是没有哥哥那么多的爱,只是一些心情不好时候刺过来的冷言冷语,只是比较时候的下意识忽视。
可心情好的时候,也有一点关心,能从关心里看到一点点的爱。
很少,但饮鸩止渴,他如此长大。
不算很好的爱他,也没有很坏的对他,手指缝里的一点爱意,不多到他像江澈一般快乐,不少到他下决心逃离,不多不少,恰好足够叫他痛苦一生。
恰好足够他对着世界恶语相向。
他对着唯一想亲近的路澄,吐露心中那么多的自卑:“没有人喜欢我。”
暴戾、易怒、糟糕的他。
“会有人喜欢你的。”路澄这样哄他。
江鹤心里酸酸的,他酸酸的想:可你这么说,那是因为,我在你面前装成好人。久而久之,仿佛真是好人了。
你要多久才会看见真正的我,你要多久才会喜欢真正的我呢?
一年,还是两年,还是五年,十年?
江鹤要伪装一辈子吗?江鹤不懂。
江鹤抱着路澄的腰,在路澄怀里用脑瓜顶使劲拱。
老天爷啊,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路澄。你把他给我吧,我就再也、再也不骂这个破烂世界了。
你要多久才能把他给我呢?
一年,两年?还是五年,十年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