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声像,但怎么可能是福子呢,她出息大着呢,跟了个好姑爷,找了个好工作,天天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着呢,才不像她一脸丧气样。”
“也是,姑娘大了,被野男人一钩就像进紫禁城当皇后了,指望不上,还是我儿子好。”
不愿陪这老两口演了,“行了行了,您二老别说话一捧哏一逗哏了,他是你儿子?二位贤伉俪加起来四百多斤,生得出这么苗条的儿子吗?我这身家族遗传的肥肉盖着家族勋章呢,上法院都没法跟我脱离关系,想跟我划清界限,没门儿!”
妈说:“你还有理了,看看人家彭松,光送东西,都把屋子堆满了,你除了能气死我们送我俩上西天,你送什么了?”
“我这回带东西过来了……金鼎轩!爸,有你最爱的榴莲酥!妈,有你最爱的韭菜盒子!您摸摸,热的,跟我火热的孝心一样热乎。”
爹妈脸色好点,彭松咧嘴看半天好戏了,这时候突然英勇打小报告,“这是她吃剩的,她说没吃饱,给自己当夜宵的!”
“彭松,你皮痒了,今晚让我睡到外边,你有什么好处!”
我伸手就要打彭松,彭松连忙躲到妈后面,妈还护着他,指着我骂。
“我说你哪有那么好心,那点儿心都用在那小子身上了,要是用到最后人家娶你也行,娶你了吗?没房没车,比你小五岁,你也眼巴巴住过去当老妈子,说我缺儿子,是你缺儿子吧!”
彭松看妈越说越气,连忙拿出车钥匙,递给爸,“我换了辆新车,您还没看呢吧。”
“哟,奔驰啊,多大排量?”爸问。
“六点三哒,长得特普通,但可是跑车的发动机。”
“嗬!这排量牛,我一辈子都没开过这么带劲儿的车。走,媳妇儿,我带你娘俩夜游二环去。”
这仨人一块走了。
“爸,我还带了苹果呢,真心特意给你驮回来的……你梦中情人啃过的,口水味还在呢!”
没人理我。
我哀伤地打开金鼎轩的打包袋,拿出了一个榴莲酥,此时鸡贼过来了。鸡贼,家里只有你对我好,给你吃我珍贵的榴莲酥。鸡贼闻了闻,不满地唔了一声,也跟着他们跑了出去。
真的,连狗也嫌我!
〔八〕
但我还是亲生的。
晚上,妈还是给我铺了床,松松软软,阳光的味道。
我嘟哝饿了,爸给我做了碗炸酱面,看着胖十斤的我,还是嫌我瘦。他收下肉弹女王啃了一口的苹果,我没告诉他真迹已经被我啃坏了,更没说这些被摔得坑坑洼洼的苹果被雍和宫的土地亲吻过。
爸边看我吃面,边细细问我,肉弹女王现在老不老,她对人好不,工作顺利不,我缺钱不,永康对我咋样……
我的回答分别是:不老,好,顺利,不缺,棒。
其实肉弹女王细看脖子上都是纹,永远拿鼻孔看人。我在公司蠢笨如受气沙袋,十分缺钱。永康对我冷暴力半年了……但这事儿不能跟爹妈说,谁要真实,生活不就是哄哄自己开心过来的吗?
少女时,我坚信自己会女大十八变,我会瘦下来,我拔过智齿后脸会小,我会考上好大学,在职场上叱咤风云,倍儿有钱,真爱会把我宠成珍宝,三十岁我何止会成为爹妈的骄傲,整个东吉祥胡同都会鸡犬升天,划片成福子故居,最终挂牌:东城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但我还是胖,更胖了,脸跟个面板差不多大,我只是个民办野鸡大学毕业的,还是要倒贴才不会变成单身。三十岁的我,很穷,还跟着一群九零后助理,在《时尚风潮》专职给人定外卖。
挺惨的,是吧。没事,我卷了卷被子,翻了一个身,还是香甜地闭上眼睛睡觉。生活不遂我愿又怎样,只要有地儿睡,有班上,有饭吃,胖女孩总会有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