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晖脑袋“嗡”地一下,他想过可能会招致贺炤的怀疑,却不料来自帝王的猜忌只是区区一个眼神,就令他难以承受。
在脑子反应过来以前,乔晖的膝盖已经先软了,他跪了下去,朝贺炤告罪:
“陛下……微臣不知他会这样说,微臣真的只是在街上偶遇,发现他将微臣的命数说得很准,才想让他进宫来,给陛下逗个趣儿。”
贺炤没有发话,只冷冷地看着他。
乔晖忙低下头去,身子都在微微发抖:“微臣实在不知他会说这种话!请陛下明察!”
滴答、滴答。
午后,院外的雪开始融化,从房檐上滴落。
贺炤从位置上站起,来到乔晖面前,屈尊降贵,亲手扶起了他。
“朕本就打算立你为后,道长功力深厚,想必是窥探到了天机,才这样说的。”贺炤声音变得格外温柔,“瞧你,怎么怕成这样,你从前可不会怕朕。”
听见贺炤安抚的话,乔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逐渐放回肚子里。
贺炤看向清无居士:“道长,看来你确有几分真才实学,乔公子真是慧眼识珠。”
清无居士微微躬身,大义凛然道:“贫道本不愿入红尘,不过是感念大战在即、国运变动,未免生灵涂炭,才出山入世。亦是陛下圣明,愿意听贫道一言。百姓得陛下如此仁君,实乃大幸。”
“说得好。”
贺炤笑起来。
“道长虽为世外之人,却有心怀苍生之心啊。”
考虑片刻,贺炤决定:“从即日起,你便进入观星阁,任司命,为朕卜算吉凶。”
老道士心下狂喜,面上依旧装作淡然道:“多谢陛下圣恩。”
二合一
从酒楼回来后,乔曦手上多了一包桃酥。是他专程去点心铺,用陆江给的一两银子买的。
乔曦把打包来的饭菜交给安和,请他帮忙摆上桌,待会儿吃饭。
接着自己去了宋书屋里。
关上门,乔曦把桃酥放在宋书手边:“给你的。”
宋书闻到了点心的香味,感激地冲乔曦笑起来:“怎么忽然想到买点心给我?多谢。”
“羊毛出在羊身上么。”乔曦随口说了句。
“什么?”宋书不解。
乔曦没有解释,而是沉思片刻,还是决定直接与宋书说清楚:
“我在外面,遇到个叫陆江的人。”
宋书正打算打开点心包,结果听见乔曦这句话,瞬间慌了:“你、你说遇见了谁?”
“陆江。”乔曦重复了一遍,目光沉沉,看着宋书,“他在找你。他就是孩子的父亲对不对,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?”
宋书站了起来,旋即又摇摇欲坠,重新跌坐回了椅子上。
“小心点。”乔曦去搀扶他。
宋书低下头去,两只手拢在身前,不停转着手指,像是在纠结。
乔曦默不作声,耐心等他考虑清楚。
约莫几息时间后,宋书长长叹了口气:“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。”
“他,确实是我孩子的父亲。”宋书把头埋得低低的。
“我之前说过我是钧凤州府逃过来的,而陆江他……他是钧凤州的守尉。”
“我只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。爹爹独自把我拉扯大。会遇见陆江,是因为我家距离驻兵地不远。一次出门,陆江骑马不小心冲撞了我。”
“陆江并未因为我是平民就仗着官位欺压我,而是把我带去了军中,给伤口涂了药膏。”
“后来他骑马送我回家,见我家贫困,又得知我会认字,就发了善心,叫我去他手下做了个整理文书的小吏。”
“我很感激能得到这份差事,每月能拿一两银子的俸禄,爹爹喝药的钱就有了着落。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,宋书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,似是在怀念曾经的美好。
然而很快他又低垂眸子,声音变得沉闷。
“……可五个月前,陆江不知受了什么挫折,彻夜买醉。我、我去劝他,结果不知他是不是将我错认成了别人,就……”
“我就是我爹爹生的,所以早知晓世上有很少一部分男子能够怀胎生子。原本我还抱着侥幸的心思,觉得我或许不会那样巧就是能怀孕的那类男子。”
“结果……某日我与爹爹吃饭的时候,忍不住犯了恶心。爹爹见我这般,当时就生出了怀疑。逼问之下,我就告知了爹爹真相。”
“爹爹骂我不小心,也自责没早告诉我自己体质特殊的事。他说这世间能接受男子怀孕的人没有几个,他自己就是懵懂无知,怀了我,显怀之后被相好之人视作怪物抛弃。”
“为了我以后的前途计较,爹爹替我寻了堕胎药,让我打掉孩子。”
宋书摸了摸肚子,像是在安抚里面的孩子。
“可、可我犹豫了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……总之我想留下这个孩子。我甚至想、想和陆江坦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