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醒来天已大亮,盛夏时分,花影叠叠映在窗户上,如此刻虚浮的心境,有怅然的美好,又有甜蜜的踌躇。
昨夜的事如一场梦,虚幻而不真实,可它无疑又是真实发生过的。佳音知道从今天起,平静的生活要被打破,前路未知,惟有鼓起勇气走下去。
佳音打叠起精神提声叫人,柳儿推门进来伺候她穿衣梳洗,一面道:“小姐,今日一大早,有好几家士族府邸派人来给小姐下帖子,我们都不知该如何打发。”
佳音微微一怔,随即苦笑:“消息竟传的真快……”
“小姐,您看……”
“叫老莫把人都挡住,无论是谁都说我不见客。”
“是。”
“秀秀呢?”
“秀秀姑娘已用过早饭,现在房里和燕儿做衣裳。”
佳音梳洗完毕,一面往外走,一面吩咐柳儿:“叫秀秀到饭厅,你们也跟着过来,我有话要说。”
“是。”
佳音进饭厅,娟儿摆上饭菜,端一碗米粥递给她。
佳音默默喝了半碗粥,秀秀带着燕儿柳儿进门,笑道:“你现在也忒懒了,这会才起床,外面好些人都等着见你呢,也不知是什么人。”
佳音将碗放在桌上,对秀秀道:“你过来,我和你说件事。”又吩咐燕儿:“你去把老莫也叫来。”
见佳音神色凝重,似又大事要宣布,秀秀一向胆小,忙在她旁边落座,低声问:“阿音,出了什么事?”
“秀秀……”佳音欲言又止,叹声气,放缓语气道:“原本我想着选秀的事已结束,这几天就和你们一起搬去‘竹园’住,看来是不成了。”
秀秀紧张起来:“不是说那边园子已收拾妥当,你身子弱,刚好可以搬过去避暑,为什么又不去了,莫非衙门里又有新差事?”
老莫被燕儿带进饭厅,垂手站在一边,亦是静静地听佳音解释。
“大伙都见过陈之祺,他……”佳音艰难地开口:“我昨日去公主府,但并没有久留,后来被公主府的宫女带进宫,才知道陈之祺,他是皇帝……”
秀秀和柳儿几个人面面相觑,皆露出不相信的神色。半晌,秀秀勉强笑道:“阿音,你又开玩笑……”半句话噎在喉咙里,止住,因为秀秀发现佳音绝无玩笑的意思。
佳音坚定地点点头,秀秀大惊失色:“啊,我们,我们先前还和他那样说话,还和他喝酒,这,这,他居然是皇帝!”
柳儿燕儿娟儿也慌了,抖着手,哭丧着脸:“小姐,咱们都没行过拜礼,圣上他会不会降罪啊?!”
佳音顿了顿,端起手边茶盏喝了一口茶,定住心神,道:“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。昨夜还发生了一些事,我不知该怎么和你们说……陈之祺他,他要我住进宫里去,或许后半晌就会派宫车来接我。秀秀,家里的事以后就要靠你多操心了,我住进宫,怕是不能随随便便的回来。”
秀秀呆在当场,半天哆嗦着嘴唇问:“阿音,你住进宫里,是什么意思,陈……圣上他是什么意思,他和你,你们……”
“他要立我为后,我还没答应。”
饭厅内立刻鸦雀无声。
看着几个呆若石像的人,佳音暗自苦笑,道:“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,今天来登门拜访的人大约是听到了一些风声,这种事以后还会更多。秀秀,柳儿,燕儿,娟儿,老莫,你们要学会应付,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能说,不能随便答应人家什么,更不能收人家的东西。我住进宫里去照顾不上这边,以后万事都要靠你们自己应付,千万别授人以话柄。”
“阿音,你住进宫里,可是要当娘娘了?”秀秀回过神,问。
“不是,我只是答应陈之祺暂住宫中,或许……或许将来我和他会在一起吧。”即使到了此种地步,佳音仍旧不敢肯定,也不知为什么,她总觉事情不会顺顺当当。陈之祺是皇帝,要立一个普通市井媒婆为后,定会在朝着掀起轩然大波。太后,朝臣,昭月朝的士族观念,身份的差异,百年来的礼制教法,等等问题,都是横阻在她和陈之祺之间的天掣地壑。他们能不能跨越这重重阻隔在一起,佳音没有把握,她唯有以一身孤勇相对,但愿不负君意。
“那张先生怎么办,他对你真情真意,难道你一点都留恋,阿音,你想好了吗,你怎么对他说?”秀秀突然想起什么,脸色一变,亟亟地抓住佳音的手:“你忍心伤他的心?”
老莫亦是一脸急切,他被张书林派来照应林宅,猜也猜的到张书林对佳音的情份,一个是旧主,一个是新主,都是老莫最关切的人,他如何不急?
“我会和张书林解释。”佳音只一句,其余的不肯多说,亦不愿对旁人解释她心里的矛盾和犹豫,因为不管是谁都不能明白她对张书林的愧疚之意。
张书林的大度纵容并不代表佳音就有资格轻视他的情感,而她对张书林那份信任亲昵的感情亦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,他们之间的感情几乎象手足一样,一刀砍下去,尚连着骨血,而血浓于水,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