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,他的心中虽然五味陈杂,但并没被这个怀疑了很久、只是第一次确认的消息冲击到,尚能自控,于是细问:“那我住院和做手术的钱是……”
“跟朋友……借的。”陆渺说。
“程老师?”
“嗯……”
花叶上水珠滑下,落入盆中,映着冬日里没有彻底化干净的底层霜花。
-
当天下午,程似锦提前下班。她给陆渺找了一位烘焙师傅,是国际知名的一位大师,让渺渺能学得更快一点,他做甜点似乎挺有天赋的。
回到金林别墅,送陆渺去医院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回了车库。程似锦照例把一楼的唱片机关掉——在播陆渺往里面新加入的《保卫黄河》。昂贵的机器把波澜壮阔的声音细节传递出来,随后在她的手下戛然而止。
程似锦上楼,看到陆渺背对着她的身影。
他抵着一个柔软的抱枕,似乎刚洗了个澡,吹干的头发发梢还带有一丝蒙蒙的雾意。程似锦从后面抱住他,手臂越过陆渺的身侧,在茶几上拿起一杯他自己磨的咖啡。
好苦。
程似锦对黑咖啡并不陌生,她只是奇怪陆渺居然不加糖,于是低头贴过去亲他的唇,在唇齿间尝到相同的味道——浓烈的苦涩酽麻了舌尖,她将这份浓郁的苦味吞咽下去,低语:“怎么喝这个?”
陆渺没回答,他的眼睛紧紧地凝视着她,一分一毫也没有挪开,随后张开手臂主动地缠上去,热情地啃咬她的唇。
无尽的苦涩渐渐变为浓稠的甜蜜与热切。他颤动的眼睫不时刮过程似锦的鼻梁,轻轻的泛着一股隐约痒意。程似锦把办公才戴的眼镜摘了,随手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,两人都没有听清它掉落在地毯上的方向。
程似锦拢住他的肩膀,环紧他的腰。
陆渺热情又柔软,拉着她的手解开衣扣。他像一只缺失安全感的小猫,不停地挤进她的怀里,在她身边软乎乎地磨蹭……可他又跟平常不同,他的主动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。
仿佛有雷声轰鸣着落下,一瞬的电光映亮着两人的眼,程似锦突然停下动作。
窗外依旧是美丽的庄园景象。寂淡温柔,只有细细的风声掠过露台。
所谓的雷电轰鸣,似乎只存想于他的眼神里。
程似锦敏感的触角发现了异常:“渺渺?”
陆渺看着她,抓着她的手指,低声问:“我在。我在……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了?”
“你在想什么?”她单刀直入地问。
陆渺想了几秒,回答:“我在想……你能不能,跟我在一起。”
“什么?”程似锦有一瞬的微怔。
这段时间太过平和顺利,陆渺也几乎没有什么烦恼可想。他对程似锦的依恋之情与日俱增……这样美好的、堪称童话的生活,让程似锦想不出他主动打破的理由。
所以陆渺突然这么说,她居然一时没有理解。
“我想……”他轻轻地重复,声音有一点颤抖,但很快稳住,“我想跟你恋爱。你可以和我交往吗?我会把你之前付的医药费计算清楚,慢慢把钱还给你。”
如果他一直欠程似锦的,就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说,请你跟我交往。
所以陆渺下意识地这么想,他非常焦虑,每一个音节都隐隐地发颤,倾吐出来的字眼像是从身体里剖离自己的五脏六腑,把一切伪装矫饰都撇在一旁。他不敢看的,可是想到“不可以当玩笑、不可以不正式”,又强迫自己盯着她。
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、坚定地望着她,说了下去。
“我不想做你的情人。我们可以恋爱吗?你能不能……”陆渺停顿了一下,他知道,此刻的自己对程似锦来说,跟一件惊天的麻烦事没有两样。
“你能不能喜欢我。”他说,“……一点点也好。”
程似锦松开手,她站起身,拉开临近落地窗的椅子。
她的黑发披散在身上,宛如一道顺滑的瀑布。程似锦的心情被猛然搅乱了,她收回视线,没有跟陆渺对视。
“真是荒谬……”程似锦的喉咙泛起一阵痒,她忽然很想点根烟,指腹克制地在桌沿摩挲,内侧成形的薄茧抵着边缘,“我跟你讲过,别用感情来玷污我们的关系——对吧?你忘了。”
她盖棺定论,以一句“你忘了”,随后道,“现在就放弃这个想法,我可以当你没说过。”
陆渺慢慢地靠近,他道:“我没有忘。”
“那你这是在干什么?”程似锦不解道,“你觉得我会接受?你觉得我会对你说,是啊,我喜欢你,我们开始交往吧?”
她的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根烟,程似锦自己不经常带打火机。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点燃香薰蜡烛的长柄火柴,刺啦,红磷蹭地一声擦出火花。
她用火柴点了最后一根烟:“你弟弟康复了,所以你不需要我了,想出这个办法跟我划清界限。是这样么?”
陆渺想要立即矢口否认,但他的喉咙却控制不住地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