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尚好吧,”洛婉清语气淡淡,“只是过去崔公子于我有恩,而如今谢公子,”洛婉清瞟他一眼,“恩怨参半,我自爱恨分明。”
“你一直这么记仇吗?”
谢恒有些好奇,洛婉清却是点头道:“不错。”
说着,她提醒他:“不然,我怎么会来监察司呢?”
这样一说,谢恒才反应过来,若非一个拼死要讨一分公道的性子,她又怎么能走到监察司。
他想明白过来,忍不住低笑,抬手一拍额头,颇为苦恼:“不好,看来我倒是惹了一个大麻烦。”
洛婉清淡淡看他一眼,没有多说,谢恒被那一眼看得心痒,忍不住探过身去,靠近洛婉清:“那倒不知,怎么样才能让司使消气?”
“消不了。”洛婉清闭上眼睛,“反正公子有自己的大道理,我又不会离开监察司,公子何必在意我有没有生气呢?”
谢恒知道她在埋汰他,但也明白这是玩笑,她若当真太过介意,也不会与他说出来。
但她宽容,他却不能当作自然。
谢恒想了想,抬手摩挲着她的手指,轻声道:“除了报仇之外,惜娘有没有什么愿望?”
洛婉清没有出声,她只在沉默片刻后,反问道:“公子呢?你又有什么愿望?”
“我?”
谢恒知道她不愿多说,没有追问,顺着她的话一想,随即笑起来道:“我到底的确有个愿望,十分离谱,从不示人。”
“什么?”洛婉清好奇起来。
谢恒抿唇轻笑,低声道:“我想有个人来带我私奔。”
洛婉清一愣,随后便笑:“公子又骗我了。”
“真的。”
谢恒翻身躺下来,抬手枕到脑后,看着床帐,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十八岁之前,坐在道宗山上打坐,偶尔一睁眼,就看云卷云舒时的轻快。
“其实十八岁以前,我想过的人生不是这样的。”
谢恒语气里带了怀念:“那时候我有舅舅,有兄长,有父母,他们每个人都冲在我前面,因为有他们,我从来不用遵守东都上下尊卑的规则,我也从来不属于这些规则。”
谢恒说着,眼底里带了些许笑意:“我一年有半年时间都在道宗学艺,我曾经以为,我的人生,应该就是等待着兄长继位,等待着家族中有一位合适的弟弟长成,然后我这位大公子便会离开东都,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。就算没有合适的继承人,我也应当是和我父亲一样,依靠家族,当一个只用处理好手头政务的闲人。”
就像她看到过的崔恒一样,他温柔灵动,熟知东都每一家酒楼,擅长各类玩乐之事。
“但那样的话,”洛婉清想想,不由得一笑,“我大约也遇不到公子了。”
谢恒转眸看向她,洛婉清思索着道:“听说世家门第森严,若公子受制于家人的话,我之身份,与公子怕也不能长久。”
谢恒闻言轻笑,仿佛早已想过这事一般,轻描淡写道:“所以我想私奔啊。”
洛婉清一愣,谢恒幻想着那场景道:“我早就想过的,若你是在十八岁前遇到我,你来绑我私奔,我必是定随你去的。”
洛婉清听他说得离谱,随即又想起来,当初在青云渡他便问过她是不是约他私奔,她突然意识到,他是真的想过这些。
她忍不住询问:“公子当真如此作想?”
“想啊。”
谢恒闭上眼睛,温和道:“惜娘,其实我这个人,生来一身脾气,我吃不了苦,受不了罪,过去没有你,便就罢了。等有你的时候,每次我都会想,你若能来把我绑走私奔,那就好了。实不相瞒……”
谢恒笑起来,明知不该开口,却还是忍不住道:“其实在流风岛坠入水里的时候,我有些高兴。”
以这样的方式解脱,似乎也是一个极好的结果。
洛婉清得话,转眼静静看着他,她心里莫名有些害怕,但面上不显,只道:“公子说笑了,我若来了,您不会随我走的。”
谢恒没立刻出声,过了片刻后,他苦笑起来:“我走不了,还不能想想吗?人总得有个盼头吧?你看我现在,”谢恒玩笑看向她,“每次我一想,柳司使早晚有一日会来带我私奔,救我脱离苦海,我就觉得高兴,这日子也就有了盼头。”
洛婉清没说话,谢恒看着她克制着疼惜和难过的眼睛,抬起手来,轻轻放在她的眼角,想要蒙上她的眼睛,却又不敢动手。
“开个玩笑,”谢恒温和转移了话题,“惜娘还没说,你的愿望是什么?”
“我愿望太多,”洛婉清凝望着黑暗中这个人的眼睛,轻声道,“我说不完。”
“那遗憾呢?”谢恒笑起来,“最遗憾的是什么?”
洛婉清沉默片刻,顺着谢恒的话仔细想了想,随后道:“没有早些学武。”
如果早一点学武,如果她能够自保,无论是去岭南,还是上东都,她都有更多的选择。
谢恒一想便明白她的意思,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