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分怅惘,良久之后,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阿胭盯着他。
这些天的相处,让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。
阿澈明明是一个凡人,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缕缕的仙气?他又为什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妖修慕奚?
连续好几个夜晚,他都和白天不太一样。
银色的长发,眉心的一点朱砂……以及他望着她时,眼瞳里过分外露的温柔神色。
这一点也不像是她认识的阿澈。
阿澈他,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,眼角眉梢都似春水融融。
房间里寂静无声,她眼前的男人定定地望着她好久好久,神色缱绻,又好似带着浓浓的愁色。
“你真的想知道?”他忽然叹了一声。
阿胭看着他,没有说话,但看在谢明澈的眼里,却是无声的倔强。
他手指微勾,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扑散开来,她整个人又不自觉地扑向他,与此同时,她脚腕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被他抱在怀里,鼻间一瞬又是她所熟悉的冷香味道。
阿胭有点恍惚,有时候她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是阿澈,可是他的气息却又和阿澈一般无二。
谢明澈近乎贪恋地凑在她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,薄唇轻轻吻过她柔软的耳垂,“你不要怕。”
“你总是这样,看起来是个胆小鬼,有时候却又倔强得很。”他的嗓音隐含笑意。
不管是白天的谢明澈,还是晚上的谢明澈,至始至终,都是同一个人,也都是同样的灵魂。
他是谢明澈,却是数百年前失去阿胭的那个。
在入轮回之际,他把自己所有的记忆都封存在了识海里,成了自己的执念。
之前白舒晏划开他的眉心取血时,就已经破了一道封印,后来常修然给他下的织毒又加速了另一道封印的溶解,在文物车上,他再次被那几团黑雾划伤了额头,由此封印就算是完全解除。
他等这样一天,已经等了太久。
“明天,你就什么都知道了……”他贴在她的耳畔,低声喃喃。
他本不想让她再度记起曾经的一切,可是如今他才忽然参透,这样一个历经百年牵扯不断的局,总免不了要走到这一步。
数百年前他将她埋在西山树下,苦心孤诣为她造就一段全新的机缘,那年那天他披星戴月头也不回地离开,就没有想过有再见她的一天。
可是命运,或许真的眷顾着他。
他放弃了亲叔叔谢子真自毁仙道为他争来的活命的机会,在他从西山回到天极山的半个月后结束生命。
然而这一死,原来就是一劫。
一跃升仙后的每一日,都像是一场荒唐的梦。
而生而为人的这一世,他本来,就是为了寻她。
这一夜,阿胭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,一开始还心有顾忌,直愣愣地和他对视着,不敢睡觉,但夜色越来越深的时候,或许是因为没有玉佩里待够时间,身体有点虚弱,所以最后她还是闭上了眼睛,沉沉睡去。
她却不知道,抱着她的男人一夜未眠,那双眼睛一直望着她白皙灵秀的面庞,眼底眷恋深藏。
“再见,我的……阿胭。”天色微亮的时候,男人俯身,银色的长发遮下,他的唇轻轻印上她的嘴角,一滴眼泪无声地从眼尾滑落下来,正落在她的脸颊。
淡金色的流光渐渐从他的身体里流散出来,寸寸银白的发化作细碎的银色光芒坠落,明明躯体仍在,他直起身的时候,躯体无力地躺在床上,一抹半透明的身影却坐在她身旁,眉心的那点朱砂渐渐随着光芒渐渐风化,而他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。
手指伸出去,想要触碰她的脸颊,却生生的穿过她的身体。
转瞬之间,他的身形破碎成一道流光,一点点浸入阿胭的识海深处,化作燃烧的火焰,直击那道束缚着她数百年的金印。
月光洒进来,床上的男人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。
黑色的短发,眉间了无痕迹,那张冷白的面庞仍旧昳丽清冷,他双眼紧闭,沉沉地昏睡着。
彼时,他身旁的阿胭眉头无意识地轻皱,陷入了一场雾霭微澜的梦里。
梦里的她,还曾是个凡人。
曾经少年
冗长的梦境像是压抑封存了许久的记忆猛然倾泻出来, 阿胭深陷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, 恍惚之间都快忘却了自己是一只玉灵。
青砖黛瓦, 庭前落花。
阿胭曾是这世间的一个普通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