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只管喝汤,我去看看。”
许小约安慰她不必惊慌,自己开了门走下去,掩在廊下看着。却见许老汉慌慌张张拉开大门,叫一声:“贤侄!你可算是来了!可是我儿的案子有了眉目?”
“三叔说的不错,陆大人寻到了新线索,您快些叫上嫂嫂和小约妹子,都上后园去等着,陆大人和侯爷这就过来了。”
“太好了!”许老汉拍着手欢喜,“我就说嘛,黔州府来的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,青天大老爷不会不管我!”
许小约听到这里,悄悄抽身回屋,掩上屋门。月娘早已隔门听见,这时哪还顾得上喝汤,已是一脸担忧地倚桌站着。
“怎么办?”她轻声问。
“有什么怎么办的?”许小约笑道,“咱们又没做坏事,怕个什么?”
她说罢了走到床前,翻开被褥拿出一把磨得薄而锐的小刀,将它贴身藏好。
“你带那东西做什么?”月娘惊道,“你可别做傻事。”
“我带着防身,”许小约笑而安慰,“只要他们不为难你,我便不会用上这东西。”
她话音刚落,却听着有人敲门,紧接着王捕头在外面说:“许姑娘,许家嫂嫂,你们在屋吗?”
“在呢!”
许小约镇静着回答,走过去打开门。
“许典史请你们到后园去。”王捕头道,“现在就去。”
许小约答应,扶着月娘跨出屋门,走到二进院时,她抬头看了看天空,这一天仍是晴日,碧蓝的天空上飘着几缕轻柔的白云,让人看着心胸为之一阔。
阳光下的日子,太让人向往了。
三进院通向后园的门原本封住了,此时也被打开,阳光洒在颓败的园子里,让这荒园也透出些温馨来。许小约一眼看见含山,她仍旧穿着昨天的衣裙,高挽的发髻上插着朴素至极的扁竹簪,那是许小约的。
许小约定定瞅着她,不料含山忽然转过头来,冲着许小约笑了笑。她看上去轻松自在,感染着许小约也放下了心。
应该没事,许小约想,她还戴着我的簪子,她还冲我笑呢。
这次县里来了更多人,不只是许照,县丞和师爷都来了,除此之外,还请了许家村三位长者来见证,加上捕头衙役,满满当当站在荒芜的后园里。
“大家都到齐了,我就要宣布许仁被杀一案的真相了。”
陆长留忽然冒出来说话,把许小约吓了一跳,许老汉早已扑通跪地,连连叩头道:“青天大老爷说的对,我儿不是溺亡,我儿的确是被害的!青天大老爷在上!受小人一拜!”
许小约心里一紧,手掖进裙子里,摸到那柄刀。
“三叔,陆大人办案,您莫要吵闹。”
许照将跪地号哭的许老汉扶到一边坐下。陆长留接着说道:“之所以说许仁是被杀害,因为赵仵作验出他嗓子眼里有条蓝色小鱼,但这种鱼并非生长在林前河,而是在许家后宅的泉水里!”
他说到这里,转眸望向许小约:“小约姑娘,你知道这事吧?”
“山泉石隙里有蓝色小鱼,这事我当然知道,但我哥是溺死在山泉下的石洼里?”许小约奇道,“石洼水浅,如何能溺死人?不信我领你们去看!”
“不必去了,含山去看过,石洼存水不能淹死人,但许仁不是溺死在石洼里,他是被人按在厨房的水缸里溺死,又被抛尸到林前河边。”
“厨房水缸存的是林前河水,按您的说法,哪来的蓝色小鱼?”
“但是水缸里有蓝色小鱼啊,昨天我还看见呢。”含山插话,“许姑娘,当时我提醒你水里有鱼,你说许老爹习惯将剩下的泉水泼进缸里,所以不慎将小鱼泼了进去。这可是你说的,你不会忘了吧?”
“忘了也没关系,”陆长留接上话,“我刚问了许老爹,你们这两日都没去河边打水,缸里还存着昨天的水,现在叫王捕头去看看,说不定还能捞到蓝色小鱼。”
“王捕头,”许照依言吩咐,“你带人去把厨房的水缸倒空,瞧瞧有没有蓝色小鱼。”
王捕头领命而去。
“就算水缸里有蓝色小鱼又如何?”一贯沉默的月娘忽然开口了,“厨房就在爹娘的卧房隔壁,许仁若是自杀便罢,若是被人按在缸子里淹死的,他难道不挣扎?爹爹难道没有察觉?”
“许家嫂嫂,你不爱说话,一开口便说到重点,”陆长留笑道,“凶手隔墙杀人,换了常人当然要被惊醒,可许老爹不会醒,因为他中了一种迷香,叫做灯下昏。”
“灯下昏?”搬了只椅子坐一边的许老汉猛然站起,“你是说,我那夜一觉睡到天明,是因为中了迷香?”
“您不只那一夜中了迷香,或许很多个夜晚,您都中了迷香。”陆长留道,“灯下昏平时并无异状,但若燃烧起来,逐渐散出奇香,叫睡在灯下的人慢慢晕迷,再醒来也不会有察觉。”
“这话说得倒奇,”许小约笑一笑,“睡觉前大都吹了灯,谁会留着灯睡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