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璧成点点头:“邱意浓昨日所说之事,你也都听见了,我中了乌蔓之毒,如今也是过一日算一日。江山社稷,百姓疾苦,这些离我太遥远了,你若跟着我觉得憋屈,等回到黔州,就去找傅柳罢,但自此之后,你我也是陌路之人,要从未相见才好。”
“小的不去找傅将军,小的跟着侯爷。”风十里坚定道,“小的逃到黔州,并没有指望能遇见侯爷,既是遇见了,就没有离开的道理。”
“那你的抱负呢?你那一身的本领呢?都放下了?”
“将军能放下,标下就能放下!”风十里脱口道,“将军若要拿起来,标下也跟着拿起就是!”
他仰起的脸映在烛光之下,流露一派赤诚之色,白璧成心有触动,仿佛回到了松潘关的中军大帐,帐里灯烛通亮,帐外悲风呜咽,他的眼神也仿佛被彼时的场景点亮了,然而窗外忽然传来几时蝉鸣,不合适宜地破坏了气氛。
这里是温润炎热的黔州,这里不是四野旷达的玉州。
他瞬间冷了眼神,无所谓地说:“你愿意跟着我,那就跟着吧,若是觉得不合适,随时都可以离开。”
“侯爷……”
风十里还要再说,忽听着外头一片嘈杂声,像是有许多进了院子,紧接着传来车轩的声音:“哟,陆大人这是忙完公务了?”
“车管家,”陆长留爽悦地说,“侯爷可在屋里?”
“侯爷已经休息了,陆大人也累了一天了,要么明天再来罢?”
听到这里,白璧成低低吩咐:“去叫陆长留进来。”
风十里领命去传话,不一会儿,陆长留便一步跨了进来。
“见过侯爷!下官来得晚了,打扰了侯爷。”
“不打扰,”白璧成微笑道,“许小约的事处理妥了?”
“许小约已然收监,”陆长留道,“他五岁就被卖到象姑院子,因为面容清秀,是按着头牌捧的,等到了十一岁上要送出去伺候了,许小约不肯,因此找何猫子要了一副药,涂在身上皮肤溃烂,象姑院子以为他要死了,就把他扔了出去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“松林坡许宅与世隔绝,许小约也不出门,许家村只知道他家捡了个女儿,寻常也难见到她,就这样养到十六七岁,结果许小约自己跑到县城去找何猫子,问他要灯下昏。”陆长留道,“这些都是何猫子招出来的。”
“看来我们救了何猫子一命,”白璧成悠悠道,“若让许小约处理了许老汉,下一个就轮到他了。”
陆长留没想到这一层,愣一下才笑道:“救了何猫子并不是件好事,他很应该去死一死。”
白璧成不置可否,转开话题道:“陆司狱既然来了,我也就道个别,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黔州。”
“侯爷不等邱神医找到草药吗?”陆长留奇道,“卑职想着,待许宅案处理结束,能陪着侯爷回黔州呢。”
“邱神医昨日已经送来了方子,不必再等了。”白璧成温声道,“陆司狱一番好意我心领了,也请转告县丞和许典史,多谢他们这两日款待,我就不一一道别了。”
“这……,”陆长留失望极了,又带着盼望问,“不知卑职回到黔州后,能否随时拜访侯爷?”
“陆司狱想来便来。”
陆长留闻言脸庞放光,又问:“侯爷之前在玉州时,可曾接触过刑狱之事?”
“我在玉州任都护,只管军中事务,刑狱上没有涉猎。”
“哦?那么侯爷是探案的奇才,”陆长留兴奋道,“许宅案看似简单,其实隐蔽极深,侯爷最叫我佩服的,是您凭着一片小黄花儿,就把许大娘的失踪案也顺道解了!”
“惭愧,惭愧,”白璧成的确惭愧,忙谦虚道,“这不过是运气好,恰巧我在玉州待过,知道望乡碧黄。”
“可我有一事不明,”陆长留却又皱眉,“望乡碧黄既是玉州的特有,又为何会在黔州出现呢?”
“这……,这我也觉得很,很意外,”白璧成笑道,“陆司狱是个中高手,这个谜题就盼着你解开了。”
“下官要好好想想。”陆长留说着拱一拱手,“侯爷辛劳了一日,不如早些休息,下官告辞了。”
“好,”白璧成起身相送,却又道,“那个何猫子,也会被治罪吧?”
“何猫子私制毒药迷香,仿佛授人凶器,自然要按律定罪!”
白璧成满意,却又问:“那象姑院子呢?”
这一问出乎陆长留意料,他犹豫了一下:“这个……”
“买卖人口、滥用药物、逼良为娼,这些也要敲打。”白璧成道,“还请陆司狱多多提点南谯县。”
“是!”陆长留一派肃色,“侯爷说的是!”
“陆司狱是州府官员,本就有监督郡县的职责,这话你来说再合适不过,就不必提起我了。”白璧成又道,“我是个吃闲俸的,不给地方官添堵了。”
“侯爷切莫这样说!”陆长留忙道,“但侯爷的顾虑卑职领会了,